第61章 女贼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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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王扬一怔,问道:“是你想还是你爹想?”
  “是......”
  爹爹说了,跟了王公子註定只能做妾,说不定连妾都做不上,只能做个外室。
  但这可是琅琊王氏的外室!比做那些大姓豪强的正妻还要清贵!若是生了儿子,再运气好些,说不定有机会能入族谱!那可就是躋身士族了!还是第一流的士族!
  “这是咱老焦家百年都碰不上的一飞冲天的机会,你可一定要把握住!当然,爹爹也不逼你,你若是不想,那就算了。”
  士庶天隔,士庶天隔!
  焦嫣耳边迴响起焦正的话,心中忆起那些士族娘子们有说有笑登上华丽牛车的模样,又看了看王扬清秀的眉目,坚定说道:“是我想。”
  王扬摇头道:“我不用人侍奉。”
  ......
  “拒......拒绝了?我让你多弯腰你弯了吗?”
  “人家不要,我能怎么办!”焦嫣又羞又恼。
  焦正见女儿眼圈红了,嘆了口气道:
  “没事。这种人要么就是家教很严,要么就是从小在女人堆里泡大的。我看他行事,以为他是紈絝子,所以想他今夜没女人会不习惯,正好趁虚而入,可没想到这小子到嘴的还不吃——”
  “爹!”焦嫣跺著脚,哭了出来。
  “不哭了不哭了,他不要拉倒!以咱家的家底和爹的官位,士族咱攀不上,那就爭取嫁个寒族,也能光耀门楣了。”
  ......
  明月如霜,好风如水。
  王扬送走焦嫣之后,一个人坐在书案前,对著窗前明月,想起留在现代社会的亲人朋友,甚感思念。不自觉有了做文章的兴致,当即趁著醉意,提笔沾墨,在纸上写了起来:
  “昔见羊叔子嘆天下不如意事,恆十居七八。
  余虽年少未有际遇,犹未能恝然於心。
  每想曩时不可復追之事,鬱郁难释,
  偶倾积愫於寤寐,寄凭噫於寸阴。
  至顾月影而醒其不可再更,颓然起坐,怳有所亡。
  庄子言梦饮旦泣,盖別有深意也。
  往日无事,多从诸友游。
  独处则诗书音影自娱,同宴则落拓侧帽,吹牛谈笑,
  然自穿越以来,懿亲戚属,密友昵交,曾无一人在侧——”
  文章刚写得入了兴,一个黑影便从窗外飞了进来!
  支窗的竹棍被扫落,那扇青琐雕窗啪的一下关上,发出一声脆响!
  只在眨眼之间,烛台倒,烛火灭,纸张飞,
  一个冰凉的物体横在王扬喉前,
  是匕首!
  一道女声从王扬身边响起,声线微凉:“別出声。”
  紧接著院中便响起一片嘈杂的脚步声,火把的光透过雕窗间的缝隙,將女子和王扬的脸照得晦暗不明!
  “是你!”王扬看清女子的长相后吃了一惊。
  琼鼻挺直,眉峰利落,眼眸清幽如深潭,肤色冷白似霜雪,透著一股不食人间烟火、生人勿进的气息。
  正是昨天在市场上救下阿五的青衣女郎!
  “起身。”女郎面色如冰,用匕首逼著王扬离开窗子,避免被火光照到。
  她个子很高,几乎到王扬额头,夜行衣熨帖那修挺身段,显得紧绷有力。
  两人面对面,脚步同时挪移,仿佛在跳舞。
  女郎的呼吸落到王扬的脸上,让原本紧张的气氛多了丝旖旎的光景。
  噹噹当。
  敲门声响起!
  “公子?睡下了吗?方才家中进贼,贼人身手很好,没有惊扰到公子吧。”
  匕首微微一横,隨时准备划破王扬的血管!
  王扬调整呼吸,叫道:“睡下了,我这儿没事,有劳焦参军了。”
  门外顿了一下,道:“公子没事就好。小人告退。”
  脚步声逐渐远去。
  王扬作欣喜状道:“你不记得我了?昨天在荆州大市,你从马蹄下救了个小女孩!我本来要好好谢你,但你一转眼就不见了。”
  说著便很自然地去拨女郎的匕首。
  女郎匕首一紧,压到王扬脖间的血管上,冷声道:“別动。”
  王扬强笑著套近乎:“我不动,你把匕首拿开些。你昨天救了我的小妹子,我还没报答你,不会害你的。”
  女郎的匕首没有丝毫放鬆,声音毫无感情:“你为什么在这儿?”
  “嘘。”王扬向门口指了指,悄声道:“上床。”
  女郎以为外面有脚步声,正凝神静听,然后便看见王扬开始脱裤子。
  窸窸窣窣......
  女郎清幽的眸子瞬间睁大,
  她用了足足三秒钟才明白当前正在发生什么!脸上很快泛起一阵嫣红,仿佛冰雪中绽放的寒梅,美丽不可方物。
  手腕一翻,匕首寒光,一掠而过.....
  ......
  砰!
  房门被一脚踹开!
  焦正提刀闯入,后面跟著六七个手执兵器火把的护院。
  眼前的一幕让他们瞬间惊呆在原地!
  王扬坐在书案前,裤子半褪,下身覆盖著凌乱的纸张,一只手还抓著已经熄灭的烛台,烛蜡在地面上留下斑斑点点的印记。
  王扬脸色苍白,捂著纸张盖严下体,暴怒吼道:“都给我滚!”
  “小人告退!”
  焦正领著眾人慌忙退出房间,每人都憋著笑,神色古怪至极。
  等走远后焦正最先笑出声来,然后眾人咧嘴笑成一片。
  焦正挥手道:“好了好了!这件事嘴都严点,谁要敢泄露,我割他舌头!”
  眾护院一同遵命。
  焦正回头望向王扬住的方向,心中感慨。
  不怪乎是琅琊王氏,癖好也不一般啊!
  还他娘的滴蜡,玩得可真呀......
  ......
  屋內,王扬擦去额头上的汗水,想起之前劲风涩眼,匕首贴面而过,还是心有余悸,边穿裤子边说道:
  “你看,我没害你吧。”
  床上纱帐內传来幽冷的声音:
  “七步之內,刀无虚发,你若不信,大可以一试。”
  “我没事试这个干嘛?你救过阿五,我还欠著你人情,別说你飞刀厉害,你就是不会飞刀,我也不跑,反正无仇无怨,你又不会害我。”
  王扬当然想跑,並且在焦正进门前,差点就实施了。
  但如果真那么干了,大概率有两种结果,一是直接被女郎一飞刀干掉,二是被当做人质挟持。
  他不知女郎的身份,如果是一般的飞贼,焦正应该会尽力確保他的生命安全,可如果两人有什么深仇大怨,那就不好说了,搞不好就是玉石俱焚。
  成功逃脱的希望也有,但他不敢赌。
  所以他思前想后,还是帮著女郎隱藏了行跡。
  女郎问道:“你怎么知道他们会回来?”
  她对王扬刚才的示好全无反应,声音清冷依旧。
  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  註:南北朝时“寒族”的概念指地方豪强大姓、下级官僚地主之家,阶级地位比庶民之家要高出许多。比如焦正家如能持续几代做类似“外兵参军”这样的官,也可以晋为寒族。一旦入寒族,最明显的標誌就是免除赋税和劳役,从此便区別於普通百姓的“役门”。(因为百姓要服劳役,所以叫“役门”。)
  寒门的阶层是变动的,家势不继的话也会被重新打回百姓。比如《宋书·宗越传》:“宗越,南阳叶人也。本为南阳次门。安北將军赵伦之镇襄阳,襄阳多杂姓,伦之使长史范覬之条次氏族,辨其高卑,覬之点越为役门。”
  次门就是次於高门士族的意思,广义上可以等同於寒门,宗越家就从寒门被贬成百姓,后来宗越一步步升官,启奏天子,又把门第升了回来。
  天子能插手寒门次门的门第升降,但遇到真正的高门士族就不行了。“士大夫故非天子所命”这句话便出自南齐这个时代,这后面有著深厚的歷史文化背景。等第三卷到了京都会更详细的体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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