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16章 女媧对陆凡的期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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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燃灯越想越气,越想越是心凉。
  他那眼角的余光,忽地瞥见了一旁正抱著手臂,一脸百无聊赖的孔宣。
  这位孔雀大明王菩萨,正低著头,对周围这乱糟糟的场面是半点也不关心。
  燃灯心里头一动。
  这孔宣乃是圣人坐骑,又是佛母,地位超然,说不定知道些內情?
  他往那边凑了凑:
  “明王……大明王?”
  孔宣眼皮子都没抬,只是从鼻孔里哼了一声,算是应了。
  燃灯也不恼,试探性问道:“您常伴圣人左右,这……这陆凡身怀鸿蒙紫气之事,圣人那边,可曾有过什么交代?”
  孔宣这才慢悠悠地抬起头,那双狭长的丹凤眼,冷冷地扫了燃灯一下。
  “交代?”
  孔宣扯了扯嘴角,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,“古佛这话问得新鲜。我每日里除了吃便是睡,若是圣人不说,我哪里敢多嘴去问?”
  燃灯被他这一堵,脸上的笑有些掛不住了,却还不死心:“可是……这也太反常了些。这陆凡既然是那等跟脚,圣人当年收他入门时,难道就没露过什么口风?哪怕是只言片语?”
  孔宣有些不耐烦地换了个姿势,那一身五色锦袍隨著他流光溢彩,晃得人眼晕。
  “古佛。”
  孔宣懒洋洋地说道,“我是真不知道,也不想知道。”
  “况且,你们这些做佛祖的都不知道,倒来问我这个做护法的?”
  “古佛,您这可是问道於盲了。”
  燃灯被这一顿抢白,脸上的笑意顿时僵住了。
  他张了张嘴,最后只能悻悻地闭上,在心里头狠狠地啐了一口。
  这一个个的,全是些大爷!
  合著就我燃灯是个劳碌命,是个两头受气的冤大头!
  也罢,也罢!
  这笔帐,咱们回了灵山,再慢慢算!
  ......
  镜光流转。
  画面在那镜中晃了一晃,復又凝实。
  仍是那座火云洞。
  洞外该是暮色四合的时分,洞內却也没点什么灯烛,只有那石壁上嵌著的几颗夜明珠,透著幽幽的凉意,照得洞中那一应陈设,都显出几分古旧沉静的温润来。
  石桌上,那壶茶的热气早便散了,只余下半盏残茶,静静地映著那珠光。
  女媧娘娘也不去坐那蒲团,只斜倚在石桌旁,一只手托著腮,另一只手伸出食指,在那悬浮於半空的少年眉心处,虚虚地画著什么。
  那少年,也就是刚刚得了名姓的陆凡,此刻双目紧闭,身子蜷缩著,好似还在母体之中的婴孩,睡得正沉。
  那道紫气早已没入他的体內,这会儿半点光华也不见,只瞧著是个粉妆玉琢,皮肉细嫩的寻常人族少年。
  “这便睡熟了。”
  女媧娘娘收回手,从袖中取了一方云锦帕子,轻轻替那少年擦了擦汗渍。
  “也是难为他。”
  坐在对面的神农氏,手里正拿著把不知什么草药编的扇子,有一搭没一搭地摇著。
  他身前的药炉里,咕嘟咕嘟地以此冒著细泡,满洞里都飘著一股子苦涩中带著甘甜的药香。
  “那紫气何等霸道,便是咱们受了,也要运功调息一番。”
  “他这泥胎凡身,虽是娘娘圣手所造,到底是个没根基的,这般硬生生地受了,哪怕是有娘娘护持,这一番脱胎换骨的苦楚,也够这孩子受的。”
  神农氏说著,放下扇子,探过身去,两根手指搭在陆凡的手腕上,细细地听了一回脉。
  “嗯,脉象倒是平稳。只是这內里的虚火,还得想法子泄一泄。”
  伏羲氏盘膝坐在一旁的石床上,面前摆著那副龟甲,也没见他怎么摆弄,只是一双眼睛盯著那龟甲上的纹路,看了半晌,才缓缓开口道:
  “药石之功,也就治个皮肉。”
  “这孩子真正的难处,还在后头呢。”
  “妹妹,你既给了他这身皮囊,又赐了他这般名姓,那是真打算叫他去那红尘里头打个滚了?”
  “兄长这话说的。”
  “若不叫他去红尘里滚一遭,难道要他在这火云洞里,做个万年不老的泥娃娃不成?”
  她转过身,走到石桌另一侧坐下,自顾自地提起那凉透了的茶壶,给自己倒了一杯。
  “这紫气,是红云道友的一点执念,也是这天地间的一桩大因果。”
  “若是將他护在这洞里,每日里只叫他看些云捲云舒,听些无为大道,那这紫气便成了死物,他也成了个活死人。”
  “玉不琢,不成器。”
  “这道理,兄长们比我更通透才是。”
  一直没言语的轩辕黄帝,此刻正背著手,立在那洞口处,看著外头的云海。
  听了女媧这话,他转过身来,那一身袞袍在昏暗中隱隱泛著金光。
  “去是该去。只是……”
  “这孩子如今就是个行走的大道宝库。”
  “这一身紫气虽是隱了,可一旦入了世,沾了因果,动了凡心,那气息便怎么也藏不住。”
  “到时候,这三界之中,那些个鼻子灵通的,心怀叵测的,怕是都要闻著味儿找上门来。”
  “娘娘是想让他去歷练,还是想让他去送死?”
  这话问得直白,却也是实情。
  女媧娘娘端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顿,那茶水在杯中晃了一晃,映出她那双沉静如水的眸子。
  “送死倒也不至於。”
  她轻轻抿了一口冷茶,那苦涩的滋味在舌尖化开。
  “我既造了他,自然有法子护他。”
  “三位兄长且看。”
  说著,她放下茶杯,素手轻扬,掌心之中,忽然多了一枚古朴的玉佩。
  “这是?”
  伏羲氏眼中光芒微动,身子不由得前倾了几分。
  “这是当年补天剩下的一块五色石的边角料。”
  女媧娘娘將那玉佩在指尖转了一圈,“我用那一炉补天火,炼了七七四十九日,將它原本的灵气尽数炼化了,只剩下了这一层皮壳。”
  “它如今,没什么大用处,唯独一样,能锁气。”
  “锁气?”神农氏有些不解,“锁什么气?”
  “锁住他那先天带来的紫气,也锁住他这泥胎凡身的灵窍。”
  女媧娘娘站起身,走到陆凡身边,將那枚灰扑扑的玉佩,轻轻系在了少年的腰间。
  隨著那玉佩落下,奇异的一幕发生了。
  原本那少年身上隱隱透著的一股子钟灵毓秀的出尘之气,竟在这一瞬间,尽数收敛了回去。
  此刻再看他,除了生得白净些,便与那凡间村头巷尾玩泥巴的野孩子,再无半点分別。
  便是用神念去探,也只能探到一个空空荡荡,毫无灵根的凡人躯壳。
  “这……”伏羲氏抚掌讚嘆,“妙哉!大巧若拙,大智若愚。如此一来,便是准圣当面,若不以此细查,怕也只能將他当个废人看。”
  “正是要他做个废人。”
  “他要入世,便不能带著这一身的神通去。若是生来便知晓自己不凡,那这红尘歷练,便成了走马观,又有何益?”
  “我要他以为自己就是个爹娘生养的凡人,会饿,会痛,会病,会老。”
  “他要去爭那一碗饭吃,要去受那寒冬腊月的苦,要去识那人心鬼蜮的毒。”
  “只有在最泥泞的土里滚过,这鸿蒙紫气,才能真真正正地,融进他的骨血里,成了他自己的东西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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