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07章 清河县伯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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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“刘靖见过天使!”
  刺史府內,刘靖正在接见远道而来的宣諭使李振。
  不管如何,哪怕是刘靖,也是认大唐臣子这个身份的,否则那就真成逆贼了。
  “哈哈,刘刺史果真是少年英豪!”
  作为朱温心腹谋士之一,安排他来宣諭,由此可见朱温对刘靖的重视。
  刘靖却不觉意外,作为梟雄,朱温若连这点远见与手段都没有,那反而令人失望。
  一个混乱的南方,才是朱温愿意看到了。
  尤其是江南,杨行密在时,数次阻挡朱温南下,令其心中忌惮。
  所以,在看到钱鏐的上表后,没有丝毫犹豫,当即派心腹谋士前往,一为示好,二则拉拢。
  换做是刘靖,也会如此。
  成则意外之喜,不成也无妨,反正可以顺势噁心噁心杨吴。
  刘靖面带笑意,谦虚道:“侥倖而已,当不得李大夫这般抬举,快请入座。”
  今日,胡三公並未在场,主要是为避嫌。
  不过,他虽未在,却提前將李振的底细透露给了刘靖。
  说起来,李振这个人也挺有意思。
  其曾祖乃是唐潞州节度使李抱真,祖父曾任礼部尚书,父亲更是一郡太守,標准的官宦子弟。
  然而李振年轻时数次参加科举,却屡试不第。
  心灰意冷之下,竟然与黄巢產生了共情。
  后来他弃文从军,凭著家中关係任金吾將军,没多久又改任台州刺史,结果赴任途中遇到董昌钱鏐起事,两浙沦陷。
  台州去不成,只得回长安。
  途经汴州之时,正巧遇到朱温。
  李振脑子一热,竟直接投了朱温。
  对於彼时的朱温而言,这简直就是天降奇缘啊,一番交谈后,立即將李振引为座上宾,好吃好喝伺候。后来朱温兼任鄆州节度使之时,直接任命李振为节度副使,由此可见对其的信任与重视。
  胡三公对他的评价是,其人有经世之才,然行事古怪,肆意而为,隨心所欲。
  乃是狂生贾谊之流。
  落座之后,刘靖开始煎茶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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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虽说夏日喝煎茶很油腻,且煎茶也繁琐,但是没办法,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饮食习惯。
  这会儿的人就喜爱喝煎茶,尤其是会客,煎茶已经成为一种交际的礼节。
  除开饮食习惯之外,也有一日两餐的原因。
  唐时一日两餐,一餐在上午十点,一餐在傍晚五点,中午是没有煮饭的习惯,富贵人家中途饿了,就喝些煎茶,吃著乾果糕点。贫苦百姓,就只能寻些野果菜根,压一压肚子里的酸水。
  煎茶油水足,扛饿。
  片刻后,茶水沸腾,刘靖倒了两杯,轻轻將一盏茶推到李振面前:“这是今岁歙州黄山的春茶,李大夫品鑑。”
  “请!”
  李振微微一笑,端起茶盏吹了吹浮沫,轻啜一口。
  细细品味一番后,他品鑑道:“黄山春茶名不虚传,只是刘刺史煎茶手艺差了些,白瞎了这一炉好茶。”
  “哈哈哈,李大夫是个妙人。”
  刘靖哈哈一笑。
  此人確实像胡三公所言,隨心所欲,肆意而为。
  旁人可能不喜,但很对刘靖的胃口。
  李振自嘲一笑:“可惜旁人只觉本官性情古怪,乃是譁眾取宠之辈。”
  这个时代,讲究三思而后行,说话也是如此,別人问什么,张嘴便答,脱口而出,这种人会被认为过於轻浮,说话不过脑子,因而无法託付大事。
  不管是胡三公还是杜道长,又或是张贺等人,说话语速都不快,且答话之前,往往会沉吟一两秒,这就是所谓的思而后言,乐而后笑,义而后取。
  所以,如贾谊、禰衡这类人,往往被大眾所不喜,才会被冠以狂生之名。
  刘靖轻吟道:“別人笑我太疯癲,我笑他人看不穿。”
  “彩!”
  李振双眼一亮,一拍大腿道:“只此一句,当浮一大白,换酒来!”
  刘靖当即吩咐道:“来人,上酒!”
  很快,婢女便端来一壶酒。
  “请酒!”
  “请!”
  两人碰了碰,隨后一饮而尽。
  一杯酒下肚,李振说道:“刘刺史虽年少,却颇得吾心,若非早早遇到梁王,吾定然投奔於你。”
  这是真敢说啊。
  刘靖打趣道:“眼下也不晚。”
  “不成。”
  李振摇摇头,正色道:“食君之禄,忠君之事。梁王於我有知遇之恩,忠臣不事二主,岂可转投他人。”
  不得不说,此人虽性情古怪,狂放不羈,却忠贞不二,颇具东汉末年『吾主在北,不可使我面南而死』的浪漫。
  “李大夫忠肝义胆,当饮一杯。”
  “请!”
  连喝两杯之后,一旁隨行的黄门终於忍不住了,凑到李振耳边,小声提醒道:“李大夫,还未宣諭呢。”
  李振一拍脑门,终於想起了正事,说道:“劳烦刘刺史召集郡城官员,本官要当眾宣读圣諭。”
  刘靖点头道:“官员俱在,还请李大夫移步府衙。”
  “走,回来再喝。”
  李振说罢,起身穿上靴子。
  刘靖有些哭笑不得,领著他一路出了刺史府,直奔府衙而去。
  此刻,府衙一应官员胥吏在胡三公的带领下,已经候在府衙外。
  见刘靖与李振联袂而至,立即迎了上去,躬身见礼:“下官见过天使!”
  “不必多礼。”
  李振似笑非笑地看了胡三公一眼,简单寒暄两句后,迈步走进府衙。
  庭院之中,已摆放好供桌。
  上设三牲,瓜果,以及香炉。
  李振迈步来到供桌前,府衙官员佐属分属两列。
  用银盆净过手后,他接过黄门递来的圣旨,神色徒然一变,朗声道:“门下,天下之本……刘靖者,机敏练达,德才兼备,克己奉公……特授歙州刺史,清河县伯,食邑三百户,赐玉如意一对,东珠十颗,布告天下皆使闻知,钦此。”
  中书门下的圣旨,都有严格的制式,用词断句也有范文,所以玩不出甚么来。
  李松等武人,但是无甚感觉,这年头的武人对朝廷毫无敬畏,只信奉手中的横刀与马槊。
  不过张贺、吴鹤年等一眾文官却不同,对於大唐,对於朝廷,还是心怀一丝敬畏与嚮往,因此听到李振宣读圣旨,心中颇有些激动。
  “臣谢恩!”
  刘靖躬身一礼,旋即高举双手,接过李振递来的圣旨。
  李振又拿过一个明黄色包裹,递过去:“官服告身与刺史大印在此。”
  “有劳李大夫了。”
  刘靖使了个眼色,一旁的李松立即上前,帮忙接过。
  走完了过场,李振说道:“咱们接著饮酒。”
  “好!”
  刘靖笑著应道。
  一路回到刺史府,將圣旨放在前厅供桌之上,刘靖与李振二人继续坐在罗汉床上吃酒。
  李振握著酒盏问道:“本官观刘刺史尚未及冠,想必也未成亲,梁王膝下亦有一女尚未婚配,听闻刘刺史丰神俊朗,少年英豪,因而想与刘刺史结为姻亲。”
  闻言,刘靖心下苦笑。
  怎么又一个上杆子嫁女儿的。
  但不得不说,联姻確实是性价比最高的拉拢方式。
  女儿嘛,总归是要出嫁的,嫁谁不是嫁呢,对不对?
  刘靖不答反问道:“我处三战之地,兵少將寡,梁王就不怕前脚嫁了女儿,后脚我就被杨吴灭了?”
  李振摆摆手:“无妨,杨吴即便夺回歙州,也不敢对郡主如何,届时梁王只需修书一封,杨吴自会护送郡主北归。”
  “……”
  刘靖嘴角抽了抽,心中直呼好傢伙。
  见他这副表情,李振笑道:“哈哈,適才相戏耳,刘刺史切莫当真。”
  刘靖若有所指道:“本官並未当真。”
  李振自然听出他话中深意,绝口不提联姻之事,转移话题道:“本官来时,见大会山与翬岭皆在修建军镇,刘刺史这一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,玩的著实妙。”
  “待军镇建成,歙州便固若金汤,杨吴再想夺回,怕是难如登天。”
  刘靖摇摇头:“军镇不过死物,以军镇为城防,终有一失,以人心为城防,方可万无一失。”
  李振抚掌赞道:“此言大善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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