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83章 南北相隔,天各一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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  歙州山多地寡,不过商业气息却很浓厚。
  境內所產茶叶、漆、竹木等,都是畅销商品。
  尤其是茶叶和漆,是歙州的支柱產业,能带动不少就业岗位,许多百姓都是靠做工来混饭吃。
  况且,刘靖自己还打算做生意,杨吴不派兵打自己就不错,哪里还会跟自己开通商道。
  所以必须与两浙开通商道,互通有无。
  这也是他接受钱鏐联姻的原因之一。
  若是固步自封,全靠歙州內部自產自销,就算发展一百年也还是这个样。
  当然,一个两浙还远远不够,刘靖得想办法拓展市场。
  比如江西、福建就是不错的选择。
  对於商业互通的提议,钱鏵自然满口答应,甚至刘靖不提,他也会主动提及。
  钱鏐的那点心思,刘靖岂能不清楚。
  不过,想通过这种办法慢慢渗透歙州,只能说想太多了。
  甚至都不必等到一条鞭法与摊丁入亩实行,只需取消三色杂税,歙州百姓就会成为刘靖最忠实的拥躉。
  歙州百姓是过过好日子的,他们深知废除三色杂税,只保留两税法的好日子是怎样的。
  这一点很重要。
  由俭入奢易,由奢入俭难。
  在陶雅入主歙州的十三年里,歙州百姓被苛捐杂税压的喘不过气,他们会不想念以前的好日子?
  真不想的话,裴枢被杀,歙州百姓岂会为之落泪?
  一旦刘靖宣布废除三色杂税,用脚趾头都能想到歙州百姓是如何激动。
  等到一条鞭法与摊丁入亩实行后,歙州就彻彻底底属於刘靖了,谁来都不好使。
  即便以后杨吴夺回歙州,凭著民心,刘靖也有东山再起的机会。
  不知不觉间,已经时值正午。
  刘靖命后厨设宴,款待王冲与钱鏵。
  有王冲这个趣人在,酒宴气氛自始至终都无比热烈。
  一顿酒直吃到下午时分,胡三公年事已高,饮了几杯后,便起身告辞。
  钱鏵酒量不大,喝的酩酊大醉,刘靖便让人將他带去馆驛。
  所谓馆驛,也就是各地驛站,不过如县、郡之內的驛站之內,还设有屋舍,供落脚的官员住宿。
  馆驛的豪华程度,视地方贫富而定。
  如长安、洛阳城內的馆驛,那自然极尽奢华,因为不但要负责接待唐朝各地的官员,每三年还有各国使节前来朝贺,也会在此落脚,自然不能寒酸,否则岂不是落了大唐的面子。
  罗汉床上,刘靖递过去一杯醒酒茶。
  王冲接过抿了一口,用一双醉眼看著刘靖,神情落寞道:“刘兄,为兄有时真羡慕你啊!”
  刘靖说道:“王兄醉了。”
  王冲撇嘴道:“此处又无旁人,你我兄弟之间说些交心话,有甚事。”
  “伯父想来已经拿下衢、婺二州了,吴王打算让伯父镇守何处?”刘靖抿著醒酒茶,隨口问道。
  在他看来,如果不出意外的话,钱鏐应当会安排王茂章坐镇睦州,顺便统辖衢、婺二州。
  闻言,王冲却摇摇头:“不瞒刘兄,恐怕不久之后,我便要离开南方了。”
  刘靖一愣:“此话怎讲?”
  王冲嘆了口气:“梁王得知我父投奔吴王的消息,开口討要。”
  “这……”
  这个消息,让刘靖著实没想到。
  王冲冷笑道:“呵,说是素闻我父大名,召其入朝一见,可谁都知道,此一去再想回来就难嘍。”
  此话倒也不是胡编乱造,天復二年,朱温率兵攻打山东,山东节度使王师范向杨行密求援。
  於是,杨行密派遣王茂章,领步骑七千,北山驰援。
  进入山东后,王茂章屡战屡胜,更是在莱州之战,大败朱温麾下的宣武军。
  虽说最终因为朱温亲率二十万大军击败王师范,敌眾我寡之下,王茂章选择退兵,可这一趟,也著实打出了威名。
  刘靖略一思索,说道:“朱温此举,显然是未雨绸繆啊。”
  不愧是一代梟雄,眼光就是长远。
  召王茂章入朝,既得一员猛將,又能为以后南下做准备。
  毕竟王茂章是庐州人,对江南无比熟悉,且擅长水战,这些都是他麾下北方將领所不具备的。
  只待统一北方,便能以王茂章为主帅,渡江南下!
  “吾虽不齿梁王为人,可也不得不承认,其人確实当得起梟雄之称。”王冲评价道。
  沉默片刻,刘靖问:“吴王的意思是?”
  王冲苦笑一声:“吴王虽还未表態,不过他与梁王关係亲厚,且多有倚仗梁王之处,恐怕不会拒绝。”
  “……”
  刘靖默然。
  这种事儿,他也不好多言。
  毕竟,王茂章此次北上,是福非祸。
  钱鏐再怎么样,也只是偏居一隅的节度使,守著两浙之地。朱温就不同了,大半个北方都在其手中,河朔三镇之一的魏博镇节度使罗绍威,也与其是儿女亲家,相交甚密。
  麾下兵多將广,打的李克用不得不与耶律阿保机结为兄弟之盟,共同抗衡朱温。
  更重要的是,他掌控著大唐皇帝,掌控著朝廷,也掌握著所谓的大义。
  很多人可能不知道,不管是杨行密还是钱鏐,又或是钟传,每年都要向朝廷上贡。
  此次朱温向钱鏐討要王茂章,必然会对其礼遇有加,甚至被加封节度使也並非不可能。
  所以,刘靖能说什么呢?
  王冲略显伤感道:“刘兄,此次一別,南北相隔,天各一方,你我恐怕真的再无相见之日。为兄生性豁达,唯一放不下的,也就只有采芙这个表妹,往后若有机会,刘兄多照顾一二。”
  他自幼寄住在林家,与林婉一起长大,虽是表亲,却胜似亲兄妹。
  他这个表妹什么都好,就是命不太好。
  可惜了。
  “若有机会,我会的。”
  刘靖郑重地点点头。
  王冲欣慰一笑:“有你这句话,为兄就放心了。”
  两人又聊了一些琐事后,王冲醉醺醺的起身离去。
  ……
  翌日。
  刘靖在县城外送別王冲。
  两个大男人並未说什么,只是相视一笑,就此別过。
  王冲走了,但钱鏵却没走。
  理由是要留下来参加婚宴,反正距离七月初七,也就半个月而已。
  不过这显然是钱鏵的藉口,因为在歇息了一天后,第二天他便兴冲冲的在隨行亲卫的护送下,登山採风去了。
  刘靖也没有心思管他,安排一队人暗中保护钱鏵后,便开始著手募集受灾的百姓,於边境上修建重镇。
  胡三公则先一步赶回歙县郡城。
  作为新任別驾,他的担子也很重,既要安抚歙州百姓,处理民政,又要编纂考题,负责主持科举。
  好在胡三公名望极高,一声令下,便有数名大儒来投,在其麾下任幕客,为他出谋划策,分忧解难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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